墨辞

绀 【末子/SA】

他没有哭。和周围那低头哭泣的黑压压的人群不同。

喉咙发着涨,干涩的难受,鼻子也酸酸的,可是眼泪怎么样都流不出来。

他死死的紧握着手里的那支白玫瑰,尖锐的刺刺破了手掌,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也许是麻木了吧。

也许是跪坐着太久,腿麻了,他走的有些踉跄,摇晃的身影让人不禁担心他是否下一秒就要倒下。

黑白色的遗照,下面放满了一支支的白菊。他轻轻地放下手里的花,唯一的一朵白玫瑰。

连遗体都没有,你太狡猾了,这样的葬礼也太不像话了。

他笑着在心里吐了个槽,却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

你说你要钓条大鱼回来给我做料理的,你失信了哦,要惩罚你才行。大叔都回来了呢,你怎么就不见了呢,你这个大骗子!

 

“和也酱。”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是亚子姐姐。收拾了一下情绪,对姐姐深深的鞠了个躬。

“请您节哀顺变。”

亚子扶起了他的肩膀将他温柔的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头。

你看看,想你这样脾气那么坏的人竟然能有那么温柔的姐姐,真不公平。

“谢谢你,和也酱,谢谢你。”亚子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让他想哭,却还是哭不出来。

他把头躲在亚子的颈窝,轻微的点了点,然后退出了这个温柔的怀抱。

他还是看见了,亚子哭红的眼眸里,映着自己泛红的眼眶。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膝跪下,向家属席上的亲眷们深深地鞠了个躬。

久久的,久久的。

 

从葬礼回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全黑了。

他反应过来,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旧盒子,东西凌乱地撒了一地。他又坐了下去,一张一张的收拾。那是他和他的照片,他与他的信件。直到他翻到了一张以及微微发黄的卡片,上面是他写的清秀好看的字。

“kaza,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害怕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一瞬间,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他放任自己大哭出来,声嘶力竭。

怎么办呢,你已经不在了。润,我找不到你了呢。呐,二宫和也再也找不到松本润了。

 

 

天很暗。

收拾好行李和心情,二宫离开了那个已经空荡荡的家。

临走前他去了趟松本家。亚子已经回自己家了。千代子妈妈做了汉堡扒,这是二宫最喜欢吃的。本来只是想来打声招呼,没想过要留下吃饭的。

拗不过千代子妈妈,于是一顿饭吃的沉默难熬。

过于安静的环境会暴露许多想要尽量隐藏的东西。例如低声的啜泣。

真的要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左右。

千代子妈妈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红的。

她轻轻的环住他的肩膀,身高差的原因他看见了她这几日忽然猖獗的白发。

她微微的发出些声音,哽咽的颤抖,断断续续的,说要注意身体,好好吃饭之类的话。他乖顺的点头应答,不敢出声,害怕哽咽的声音出卖内心的不舍。

公车在开往车站。外面一幅幅划过的景色是在熟悉不过的。

他愣愣的望着窗外,街景和与之相关的记忆还有记忆里的他都失焦得模糊。离开是不是就可以脱离过去的束缚,是不是终于一天可以在一觉睡醒之后就忘掉一切。从未遇见过,什么都没发生过。也许会轻松一点的吧。

但是转念一想,这就代表了他记不起这个人了,就是去了28年的人生路途里最宝贵的东西。

害怕在黑夜中被过去的明朗淹没,恐惧着被岁月带走回忆一无所有的未来。矛盾的绳索环住他的颈脖一点一点的收紧,窒息慌乱到不知所措。

天终于开始下雨了,车速变得缓慢了些。

前面的交叉路口,各色的伞纷纷绽开着花一样的形状。被伞撑得有些拥挤的人群里一把亮黄色的伞让二宫失焦的眼神聚集到了一点。

那个人穿着紫色的上衣,他的身影被车窗上的雨点打散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和那个人真像。二宫低头轻笑。总喜欢些花俏又引人注目的东西,明明脸就已经很让人注目了。

到了车站,正盘算着以怎么样的方式才能在淋到最少与的情况下入站。

“和也!”是熟悉的声音,但一时未反应过来的二宫也只能胡乱的搜寻声音的来源。

“和也!”视线最后停在了身前两三米。是松本的爸爸,正微微的喘着气。

“叔叔,你怎么跑来了,怎么了嘛?”二宫有点慌,他忽然想起在码头工作的雄太那天急急跑来边喘着气边告诉自己松本出事了的情景。

松本爸爸把手里的伞塞在了二宫的手里。“下雨了,千代子让我来给你送把伞。”

松本爸爸是个看起来很严肃的人,他没有笑,语气却温稳的让人安心。

看着松本爸爸,二宫一时失去了言语。

到底是怎么了呢?自从松本的事之后,一直被人说是伶牙俐齿的二宫就像是得了语言功能障碍似的。

“谢谢。”最后只能说出这样简单的字句。

又沉默了一阵,二宫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松本爸爸。他听见松本爸爸声音是一如往常的低沉:“出去也好,换个环境也换个心情吧。过去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就跟我儿子一样。有什么事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别什么事都自己藏着。你是个好孩子,就这个是大缺点。天大地大,不管你走多远,有一天你累了,想回家了,就回来,我和你千代子妈妈都在这里等着。”

松本爸爸鲜有的说了这么多话,二宫听着头越来越低,当脸被一双粗糙的大手捧起来时,他来不及收起泛红的鼻头和眼眶。松本爸爸笑了,带着岁月留下的皱折,手心的温热一阵一阵的传来,让二宫忍不住掉了眼泪。

“嗯!”我会回来的。

 

二宫是被车里到站提醒的广播闹醒的。

从千叶到东京不算远,坐大巴也就两个多小时。二宫做了个梦,那是一个葬礼,亲属席上跪坐着的只有面容稚嫩的自己,而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同样年幼稚嫩的他。那时他太没有现在这样英气的面容轮廓,脸颊肉肉的就像是个包子,身高也还是自己略胜一筹。黑白色的背景把气氛渲染的很沉闷。

没有哭,和周围低声哭泣的人群不一样。

喉咙发着涨,干涩的难受,鼻子也酸酸的,可是眼泪怎么样都流不出来。

那时候的自己也许不解大于悲伤了吧,失去了家人的是我,变成孤儿的是我,凭什么你们要表现的比我伤心。低头幼稚的持续这样负气的想法,所有来参加葬礼的人的问候全都被自己忽略掉了,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是他,那时面容还像包子一样可爱的他在代替他一一的回应,礼数周全,神情是与面容不符的成熟和严肃。他替自己鞠了一个又一个的躬,他替自己说了一个又一个的谢谢。

最后,所有人都走光了,他依然跪坐在他的身旁,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坚定的让人安心的力度。

那天他哭了,靠在他那时还很弱小的肩头。

因为他说:kaza,想哭的时候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不害怕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让他安心的话语。

那时,秋天。他和他,13岁。

 

东京的生活节奏比千叶快了太多,但二宫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以适应。

没有尝试再找什么公司会社,他想任性一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重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戏剧世界。小润最喜欢专心于舞台剧的二宫和也了。

只是一个很小的没什么名气的剧团,而他不过是这个剧团了不起眼的类似于打杂的小人物。不过是学生时代演过几次主角,虽说那时不是没有人来邀请自己进入真正的演艺世界,只是都被自己拒绝掉了,过了那没多年,根本不会有人记得二宫和也,也许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这次,比起演员,他更想作为一个编剧而存在。但是现在,无论是作为演员还是编剧,剧团都不会启用二宫,也许可以让他作为一个人肉背景过下场。

剧团是没有收入的,所以他还用其他的精力去打工。

披萨店和便利店,两份工作他总能很好的安排好班次,也许这和他总能很好很快的与人打好交道的性格有关。

 

很平常午后,带上鸭舌帽,二宫就出去送外卖了。3个月来,他第一次到这一带送外卖。叫外卖的顾主倒是不陌生,不过之前一直都是另一个店员送外面。

叫外卖的是一家叫侦探事务所。应该是叫。。。二宫从口袋里翻出了外卖单,哦,对了,叫lucky侦探事务所。二宫抬头看了下面前这栋有点老旧的建筑物,二楼的窗户上贴着的大大的侦探事务所的字样,这让二宫不禁想到了柯南里的毛利小五郎侦探事务所,难道这里的老板也是个和毛利小五郎一样缺根筋的色鬼?歪着头想这些有的没有二宫提着披萨慢吞吞的上了楼。


评论
热度(11)

© 墨辞 | Powered by LOFTER